得事野鸳争远去 避风江鹤独归迟
鸟的独白诗这些行踪多么可疑啊!一只鸟隐匿在一片灰黄里危险追逐着危险一场风熄灭了,另一场风接着燃烧为什么柔软的地方率先打开为什么庙宇里没有我一只灰黄的鸟在灰黄的相思下啼哭青灯的青从不指向苍穹没有什么可疑的,在黄昏人们写下诗歌 歌颂这就叫“自由”
去年入职了一家新公司,没过几天,有一只鸟就死在隔壁游泳馆的屋檐上。与其冠以“屋檐”的美称,不如用一个“小平顶”草率代过,它无非就是遮雨用的,没有砖啊瓦啊的错落,也不用匠人去精确计算水泥点滴的浇筑。任何东西都能取代它,选择它的原因也只是期望它在最低廉的付出下,可以不在一个雨天或雪天轻易崩塌。它存在或消亡的过程里,绝不会幻想过一只灵物的陨落。隔一道被雨水、灰尘共同冲刷过的玻璃不真切观这只“死物”,黑灰羽毛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时候的光泽,但清晨聚拢的水汽又让它在朝晖里仍保持灵动的雀跃。再是看清它的脑袋藏匿在翅羽之下,就仿佛不是受了撞击或别的什么意外而造成这次伤亡的,而是它主动选择了一个它所向往的寂静之地在此得以休憩。只是一个很漫长的昏睡罢了。它一日日在那,就一日日等风侵雨噬将它粉碎。平顶无法生长,自然无法托它至苍穹的高度,而在平顶还未失去它所存在的价值的时候,它也无法被移除或者替换。于是这对天造地设的“情人”,在流转里,唯他们是共同静止亦或死亡。我每日经过看它,每次都有不同的发现,世间最大的恶人大约就如我这般模样——在极其悲怆的自然中汲取令我欢愉的细节。再也不能用任何壮美的词句去形容一只死鸟了。几段南方的新雨,就叫它失去最初的精魂,像穿单衣的旅人饱经风霜,最后客死异乡般潦倒凄惨。原先最外面一层柔软的毛羽已斑斑脱落,零星的几支脆弱地搭在躯壳上,里层那些蓬松的小绒毛临近贴着外面的支段,又被屡次侵袭来的风雨打得无力,拧成一块贴紧平顶。腐朽这个词完成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公正,它不像坠落,消匿,虽加之温柔的暗示,但本质仍是古人所话“尘归尘,土归土”。前两日,平顶所属的游泳馆经历夏末最后的清场,天气渐凉,稀稀到场的客人很难撑起巨大的运营费用,干脆直接宣布关馆,清空了泳池。结清了一些皮肤黝黑的兼职男子的工资。于是南方的夏天,提前告别了这一小块天地。开车时听广播说起天气预报,白昼气温在肤感所能感受到的程度里下降,夜里凉意更盛,单薄的被褥要覆上全身才能抵御夜间晚风的光临。无意和朋友说起皮肤下的苦水,他只道秋意渐浓,忽而又念起那只无名鸟雀去年也是同期陨落的。仍只能隔一道脏玻璃看它,它所拥有的腐朽全倚仗于自然下的风露,如若不是对它的身份百般明了,现如今这模样,断不能叫人联想至活泼的雀灵——它的羽毛被年月消耗得一干二净,贴在地上的只是几块辨别不出是什么部位的骨骼,如同被蹂躏许久的器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凹洞,又似随手捏成的杂草团那般无力。再唤它作什么才算合适?“死物”“尘埃”?你唤它什么,它都不能再作回答。这的的确确只是自然的一角。它活成一颗星或一段风,降落在平顶上的枝丫,以一年的休憩发声:愿与腐朽共情。秋天终究是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