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遇见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遇见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遇见
046期
汉 诗 榜
主持:李霞
朱怀金,笔名怀金,1969年6月生于南阳邓州,1991年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先后任教师、记者、编辑。部分诗作被翻译为英语、韩语、泰语、世界语。诗歌入选《河南文苑英华》(诗歌卷)、《河南诗选》、《2015年度全国诗歌精选》、《先锋诗歌》、《诗品》等多个选本。出版诗集5部。中国作协会员。现居洛阳。
朗 诵
于同云
河南省话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河南省演讲与口才学会会长,中国诗歌学会朗诵演唱专业委员会委员。
键盘上的黑豹
黑幕一样的黑底,绿宝石的
眼,不眨动。我有一个好视力,可以
赊下一棵楸树、它在负压里的整夜,徘徊。
它的漫天花朵抖颤,蜉蝣掘阅,无声
就是最好的素描课。
一起伏击的人,没有身体的
坐等,手谈,埋下一颗黑种子。
麻衣如雪,佚名的雪衣,命名一只
黑豹的雷,滚过单行道。
之前,是闪电的虫子,远
对近的撕咬,词的啃噬,真理如此小,
刚刚度过危险期。一粒芝麻吹着口哨,
扒开自己的门。
它们都带着由伤疤结成的花束,
我带着朽木,在水边浮着。如果有岸的话,
如果有。
几乎是低飞,几乎是
天空对空的隔离。
2020/5/16
安魂曲
午夜,蛙声从远处的河岸
露出了一张脸。它用甲亢似的眼,要给
人间占一个空位。
就要收场了,
春天还要重建吗?
克罗地亚人斯蒂潘·豪瑟,一个人
坐在家乡普拉竞技场的中心,他闭眼,
演奏着《安魂曲》。
剧场是空的,
我听到在音乐之外,可能是
录制者的低泣。
阳光,从废弃的圆形竞技场廊柱间,
下来,照到豪瑟做工考究、严谨的
白袖头。我注意到
暗红的大提琴,像极了
凝结的血渍。
有什么东西要凝固下来,
那些倒下去的风,不能
再倒下一次。
我同样清楚地知道,豪瑟出色地演奏过
《犯罪高手》。
2020/5/2
拼图
可以在银幕背后,“看”一场
露天电影。可以翻过墙,
留下没有时间码的窗户,
在书页中加上衬纸。
没有标点吗?没有。
没有名字吗?没有。
有人把光偷走了吗?
那我依赖谁?是看不见的词,
还是遭遗弃的
盲身体?
这黑暗是白的,牛奶的海。空气
和说出的话语都是孤儿。他们
作为无辜的插图,
要被撕掉吗?内文中会不会有一张
封面?当然,记忆可以修改、拼接,
眼睛在空气中,渗出
木偶的碎倒影。
魔鬼都去了哪里?坏人
都死掉了吗?一群萨拉马戈,
挤在孤岛上。唯一的杜甫,
也还没有出关。
失去名字和没有名字的,继续
玩流感拼图。
现在,迎香穴里埋下了两颗
结香花。呼吸是有罪的,谁有一只眼,
谁就是卡夫卡。
2020/4/22
死亡如此急迫……
现在它们有了名字,
是医生、护士,是教授、画家、院士,更多的
还是不断增长的数字。这数字是干净的,
没有血,也没有告别。阳光明媚得就像是
塑料制品,聚乙烯?聚酯?富含蛋白质的大风
不断地吹着。春天恍若一个谣言,用十个春天
去掩盖另一个,有些人注定
从来没有活过。
封城,禁足。我们被关进一个个盒子中,这盒子
是潘多拉那个美人的,她姓潘,叫作礼物。火神和雷神
也无法拒绝的野味。我始终确信,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需要雅拉从天上掉下来
一个“孤儿基因”。这是个
寄生的谜语。我考证词语的实验室里,没有谜底,也不存在
那个唯一的“零号病人”。无根的飞蓬,赢得了
小区的通行证。而我们躺下时,影子
会不会离开?烧苍术的那一个,和只会喊加油的
这一个,会不会离开?毫无疑问的是,
中了头彩的诗歌,有不在场的证据,我们再一次成功地
对它的古老,产生了免疫力。
2020/2/16
我弹奏的手指好像带着记忆
“这世界依然是新鲜的。你看这大街
布满了三叶虫的眼睛。”
“被隔离的婚礼,自然也是日常,
吻学会了隔空打牛。有人在舌尖上微笑。”
“游戏有了新命名,你的肝脏里一定藏有
一座病毒所。而在场的仍然属于失踪者。”
“扁虫的大脑会不会发热?测温枪现在对准了
婴儿,谁又是沸腾的下一个?”
“把门人,祝福的寓意,以及那位穿山的神仙,它们至今都住在
木雕的屏风上。”
“吹哨子的没有移动位置,他抱拳相望。洞口
空洞洞的,众人很快就踩过去了。”
“不是我在弹,也不是琵琶,或者琴箫合奏,而是那个
那个第三者。他戴着皇冠。”
“我就是一座会走动的墓地,锯齿状的疫区,
只有死者,从里面打开了一扇门。”
2020/2/9
悬诗:蝙蝠外史
女儿自语:“打”,她的中指弹向琴板,
“嗒”的一声口令,绕过了丝弦。我相信
一只蓑羽鹤潜伏于琵琶的
颈项。它在结绳,用密码编织着
一件蓑衣。
黑夜是一个学徒,按照人脸的识别,你应该是
远方的前置词。游戏的歌舞梦,布展一件
装置:后空翻,急停,在黄昏的画布上
竹篮打水。佛图澄掌中的秘密,也许
就是一顶皇冠。
这需要一块罗赛达石,应许的秘笈:
从菊头蝠到猴头菇,要经历多少次
封城、停运和断行?让家园倒挂在家中!
我们还有两根
观测日影的胫骨,戴口罩的春天依然
护佑着腊梅的花蕾,诗歌顽强地
还在寻找它的宿主。
2020/1/28
霾
我在本草中试图豢养一头虎,它不在内方,
也不在偏方所属的山中某地。冬至刚过,
城市开始限行,停课,有人一定是
抱走了亚马逊河豚的孩子。一定是另一个马克?夏加尔
把鸟首按上了羊的眼睛。我聆听过一个苦役犯
在西伯利亚森林中低沉的嗓音,和崤函古道上跋涉的
一个个夜晚一样,都是狭窄的,都裹在襁褓中。
一头虎,他最好提着一坛酒上街,和
每一个路过的物种碰杯,拥抱。把尿撒在道牙上,把黎明拨的
再亮一点。我把你看做是杨柳的老朋友,雪依然
奔波在天空的古道上。
2019/12/28
君特?格拉斯的羽毛手绘
一枚羽毛,他可能想飞,他属于白云的皮肤,
那波浪的裙边。作为飞的遗产,他要
写下点什么?一个光脚兜风的人,他脱下虚拟的
帽子、空空的手套。我有坚硬的发质、胡须,一根
直烟斗,可以使遗忘更决绝一些。
他写下了铁、铁钉和铁皮鼓,零零碎碎的铁,
抑郁的铁。铁钉最后是弯的,鼓手不再长大,他拒绝
弯下去。铁羽毛落在地上,天空会不会
疼痛?
他要写。干枯的青蛙、死鼠,作为对立的舞者,依然
保持着惯性。演员,在他的角色里挣扎。剪刀的记忆里,
手指已经断掉。羽毛,纷纷
落下来。其中一支刻在我的背上,那是阳光灼伤的一支
皮羽毛。
2019/6/26
听奥列霞?尼古拉耶娃朗诵
——致汪剑钊教授
首先是一声软雷,滚过
子昂读书台。然后是滑动的冰川
切割着金华山,唇齿擦音擦过涪江水面,
像骨头从肉体中奋力拔出。似乎白桦林中的
门徒,对苦难再一次拷问。
死是容易的,艰难的是生。是麦子等待着
镰刀的割礼。是牛群,义无反顾地冲向
鳄鱼潜伏的马拉河。是嘶鸣的蟋蟀,决绝地
掰掉自己的双翅。
拾遗亭前,灵魂在俄语中抗辩。仿佛麦芒
接住了日神甩下的金针,燥烈的大地,又露出浊塞音
齐刷刷直立的根。仿佛白银,
只是个小时代。
她在屈子这边,又在彼岸。我确信,卷舌音和辅音连缀,
是被众神亲吻过的,是被暴雪和闪电反复锻打过的
另一首诗歌。
2019/6/7端午
注:奥列霞?尼古拉耶娃,诗人、作家,高尔基文学院教授。曾获普希金文学奖(1998),帕斯捷尔纳克诗歌奖(2002),俄罗斯诗人奖(2002),全世界俄语作家“文化遗产奖”(2011)等。现居莫斯科。
马齿苋
——仿佩索阿
在夏天,我会自然地想起棉花地,那从土地中
生出的火,反复擦拭星空的伤口。此地,
或者彼地,某一个人,会隔着一条街,和你
相互张望。
从一个不确定的窗口,你会把光细细地搓捏成
一根根纺线。直到夜晚来临,另一个人无声地
折叠起黑布匹。就像赢回,他曾经典当的
光阴——“两颗象牙顶针、一个线圈和沉默”。
我宁愿认为我是歌唱的,在你焦灼的嘴唇上,喝着
石头的水。仿佛胡杨木刨开的肚腹,空,
只对着空言说。暖,给不存在的沙漠
披上了一件大衣。
好吧,马的牙齿洁白、宽大,他笑着
我被太阳灼伤的后背。饱满、多汁的本草,
正被捣碎。一个赤脚的医生,正要焚身,扑向
戴面具的、最高的异乡。
2019/7/6
反舌鸟
故事的开头,往往是倒叙。一队神祗
刚刚从老槐树的铠甲中哼唱着出来,无脸。
黄昏的证词总是金色的,在枝叶间藏身的大地,深耕过的
犁铧,正呼唤丢失的影子。
如果影子会复活,就像洛水的栈桥和码头,狗牙根的匍匐茎,
如此信赖的光影!盐与铁,从灰烬中分离,再与水—–这众神的
操场,和解。我推着这操场的动与静,锈掉的月光,剥下了
一层又一层脸皮,天人菊那被烧焦的、另一个替身。
我和人群,永远隔着一味药引子。
穿过了夜的盐,在铁上烙下一朵花,一个杜甫的修辞:
反舌无声。
反舌有声。
2019/7/5
我宁愿你是木质的
写,持续地写。
这些字、词和句子,与沙子堆积的
城堡,没什么两样。这时候有人从拱桥上走过,他
停下来,在一个句子的断崖处张望。
迎客松眨动眼睛,它躬身等待
奋力一跃的人。鼠尾草
高高举起的花穗下面,草蛇灰线,牵出肥厚的绿身子……
我相信你是风吹来的。
这拔高的身子长得太快了,严格的说是上半身。
可能饮下了过多的清晨,白鹭尚在水的梦中,一场和云
辩论的空白处。那个比白鹭起的还早的人,现在
把沙粒当黄昏,一粒粒堆在谷仓里。
“你的手术刀上沾满了废话”,当然这是一句诡辩。鱼鳞
也是废话,风滚草是可吃的。就像樱木,自然地充当
置换的抵押物。“老天,上帝究竟有没有肚脐?”诠释
总是一个捷径,透明得如同介入疗法。
其实白鹭一直是醒着的,透明的醒。它在你摆弄的积木中间
一闪,又飞过了空心火焰。这要向婆婆纳学习,一手牵着
婆婆,一手修炼着精致的“希望诗学”。
2019/7/18
李霞组稿感言
怀金,我往往一开口叫他“坏蛋”,或者“狗蛋”,是玩笑,主要是亲切。我们曾在洛阳没黑没夜喝酒吹牛,当然也捎带聊聊诗以及其他。我们曾在洛阳约定四个诗友互称“狗蛋”,不同的是前边加上各自的姓。遗憾的是,“狗蛋”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因为我离开了洛阳,因为有人去了天堂,因为有人浪迹天涯,因为有人要养家糊口,其实这因为还有其他因为。毕竟,有一个时代可以回忆,当然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尽管有时眼眶不由自主会湿一下。
四兄弟怀金最小,但怀金现在也年过半百了。人到中年,前堵后赶,难免难静。偶尔见一面,也只是匆匆就别……但他的诗,与其他人的诗一样,只要你想见,随时可以。
写,持续地写。
这些字、词和句子,与沙子堆积的
城堡,没什么两样。这时候有人从拱桥上走过,他
停下来,在一个句子的断崖处张望。
——《我宁愿你是木质的》
“张望”,几乎成了诗友包括亲友互相还牵挂的一种范式。为啥?因为有“断崖”,人各自互相都会产生“断崖”。怀金的诗,与他的年龄一样,熟透了,也更鬼精了,也更难捉弄了,也更无奈了。其实这也是象征诗的常态。
有如恐怖会更恐怖,“我就是一座会走动的墓地,锯齿状的疫区,/只有死者,从里面打开了一扇门。”(见《我弹奏的手指好像带着记忆》);但好玩的不一定好玩,“游戏有了新命名,你的肝脏里一定藏有/一座病毒所。而在场的仍然属于失踪者。”(同上)
洗牌者眼神里流露的往往是奸诈阴险,象征者留下的往往是谜语陷阱,怀金在《听奥列霞?尼古拉耶娃朗诵》,听到了:
她在屈子这边,又在彼岸。我确信,卷舌音和辅音连缀,
是被众神亲吻过的,是被暴雪和闪电反复锻打过的
另一首诗歌。
对了,就是“另一首诗歌”,诗人就是为了“另一首诗歌”活着的人。
2020年7月22日星期三于郑州
往期链接
严力于坚杨黎高凯吴元成陆健弱水吟张鲜明轩辕轼轲鹤轩陈镜荣光启南人赵俊杰郎毛衣水南北黑非大解庄生刀刀韩少君老茄子散心耿相新马夫薄小凉散心高治军汉石蛋蛋赵克强郝子奇皮旦杜思尚徐丽萍虎子老树思源宗果祁国谷禾西屿吕本怀丁子郭栋超丛小桦尚仲敏